[摘 要]“六经皆史”是清代著名思想家章学诚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章学诚将这一命题提出后对后世史学理论和史学史的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但长期以来，学界对于“六经皆史”是否为章学诚首创存有争议，笔者试着对“六经皆史”渊源的几种不同说法做一总结。
[关键词]六经皆史;章学诚;渊源
章学诚，字实斋，号少岩，清代著名的思想家，以史学理论见长。他的史学贡献是多方面的，尤其是他关于“六经皆史”的观点，历来为史学界所重视，但也产生了较大争议，其源头也众说纷纭，本文将对学界的几种说法做一梳理。
一、章学诚首创说
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一书中，开篇即言：“六经皆史也。古人不著书，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六经皆先王之正典也。”“六经皆史”的提出，将被历代朝廷推崇备至的儒家经典从神坛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将其归入史学的范畴，对后世史学理论和史学史的研究产生了划时代的影响。因此，许多学者认为“六经皆史”这一命题为章学诚首创。柴德庚先生说：“‘六经皆史也’是《文史通义》内篇一《易教上》的第一句，亦即全书开端的第一句。这是章学诚的一种创见。”（1）侯外庐先生亦持相同观点，他认为“清初学者，如傅山，已经有五经乃王制的命题。学诚则更进了一步，演为‘六经皆史也’，‘六经皆先王之政典也’和‘六经皆器也’诸命题。”周予同、汤志钧先生也认为章学诚以前，虽已有人提到“经”“史”的关系问题，但同章学诚的“六经皆史说”却大有区别。（2）与此相反，一些学者认为“六经皆史”并非章氏首创，实则古已有之，章学诚只是将其发扬光大而已。
二、清代其他学者提出说
有清一代，还有其他学者论及经史之关系，其著者有袁枚。袁枚《随园随笔》卷二十四载：“刘道原曰：‘历代史出于《春秋》刘歆《七略》，王俭《七志》，皆以《史》、《汉》附于《春秋》而已。阮孝绪《七录》才将经、史分类。不知古有史无经，《尚书》、《春秋》皆史也，《诗》、《易》者，先王所传之言，《礼》者，先王所立之法，皆史也;故汉人引《论语》、《孝经》皆称传不称经也。‘六经’之名，始于《庄子》，经解之名始于戴圣，历考‘六经’并无以‘经’字作书名解者。”虽然袁枚未明确提出“六经皆史”一词，但是却证明了《尚书》、《春秋》、《诗》、《易》、《礼》“皆史也”。由此，我们姑且可以认为“六经皆史”在其史学体系中已经萌生，但表达却不十分明确。钱钟书先生甚至认为袁氏之“六经自有史而”即章氏之所谓“六经皆史”。
三、宋元两代学者论及“六经皆史”说
然而，一些学者继续翻查古书，发现王阳明亦不是“六经皆史”的首创者。追溯历史，在元代、宋代、隋代都有学者论及经与史的关系，只不过这些学者并没有明确表达“六经皆史”，他们往往论及“五经皆史”、“经即史”等观点。元代郝经在其专著《经史论》中提出：“古无经史之分。孔子定六经，而经之名始立，未始有史之分也。六经自有史耳，故《易》即史之理也;《书》，史之辞也;《诗》，史之政也;《春秋》，史之断也;《礼》《乐》，经纬于其间矣，何有于异哉！至于司马迁父子为《史记》，而经史始分矣。其后遂有经学、有史学，学者始二矣。”
尽管郝经的说法是“六经自有史耳”，而不是用“六经皆史”来加以概括，但是他所论证的内容，却从实质上肯定了“六经皆史”。
宋刘恕认为：“古有史而无经，《尚书》、《春秋》皆史也;《诗》、《易》者，先王所传之言;《礼》者，先王所立之法，皆史也。”
刘恕虽然未明确提出“五经皆史”、“六经皆史”，但这段史料已足以表达出“六经皆史”之大意。
四、唐代学者论及“六经皆史”说
唐刘知■在《史通通释·六家篇》中曾提到：“自古帝王编述文籍，外篇言之备矣。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唐朝修订《五经正义》后，“经”在社会上极为崇高，但是刘知■还是将《尚书》、《春秋》归入史之源流。虽未明确提出“六经皆史”，但是从上述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刘知■至少已经认为《尚书》、《春秋》为史书了。
五、庄子首创说
此外，还有学者认为“六经皆史”源于庄子之说。钱钟书先生依据《庄子·天运篇》记老子之言：“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以迹哉”;《天道》篇记：“桓公读圣人之书，轮扁谓书乃古人糟粕，道之精微，不可得传”;《三国志·荀传》注引何劭为《荀粲传》，记粲谓：“孔子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六籍虽存，固圣人之糠秕”等史料，认为“六经皆史”与道家思想有关，“是则以六经为存迹之书，乃道家之常言，六经皆史之旨，实肇端于此。”（3）
小结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虽然“六经皆史”究竟源何处众说纷纭，但是“六经皆史”并非章学诚首创是可以定的。章学诚在汲取前人的思想成果的基础上，首先将其作为一个命题提了出来并使之发扬光大，为后世治史创造了宝贵的财富，章学诚的历史功绩值得肯定。
参考文献：
[1]章学诚著、叶瑛校注：《文史通义校注》，中华书局，1983年。
[2]郝经：《陵川集》卷十九《经史论》，文渊阁四库全书。
[3]刘恕：《资治通鉴外记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
[4]刘知■著、浦起龙通释：《史通通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
[5]钱钟书：《谈艺录》，中华书局，1984年。
注释：
（1）柴德庚：《试论章学诚的学术思想》，光明日报，1963年5月8日。
（2）周予同、汤志钧：《章学诚“六经皆史说”初探》，中华文史论丛第1辑，1962年8月。
（3）钱钟书：《谈艺录》，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
